關於七的循環
三十五了。每一歲都要想個新花樣,今年是:七五三十五。我度過了我的第五個七年,邁向第六個。為什麼要算第幾個七年呢?古今中外,這七可是大有來頭。七月一號,小學生放暑假,歡天喜地,同時家長們怨聲載道起來。七月一號,是中國共產黨「建黨節」,「讓子彈飛」中,就以七聲槍響開啟了一場革命。西方經典裡,一週有七天,夏娃是亞當第七根肋骨變成的。中國古代人死後,七天為一季。七七四十九天,孫悟空能練就火眼金睛,人能被超度。救人一命,也勝造七級浮屠。七是開始,也是結束;七把生與死聯繫了起來。因此,說我度過了第五個七年,是相當適合的。
最近讀書,書裡說,人的髓液,每七年會全部更新一次,人體內的血球也隨之全部換新。也就是說,每七年,你體內物質的組成,就和七年前的相當不同。書裡接著說,「七年之癢」因而很可能是真的,因為七年前喜歡一個人,七年後看來,可能很多地方不喜歡了。不是他變了,而是你體內的物質變了。作者又說,第五個「七年之癢」尤其危險。我成功活過了五個七年,應該也算是煥然一新過好幾次了。這樣說來,長了一歲,好像感覺有什麼在確實地往前推進。
雖說年紀漸長,對於身體機能的下滑,卻沒有真切的感受,我想,這要感謝自己的運動習慣,還有未婚妻的殷殷提醒,諄諄教誨。數月前確診,也天幸至今沒有後遺症。年前,也和一位四十大叔相約,努力一起打球了一陣子,略略找回了年輕時的體力。關於這點,希望能繼續保持。
我們家的兔子,也是七歲。我活過了他五倍的時間,但對於兔子來說,七歲已經上了年紀,進入老兔期。我想起以前未婚妻借宿我家時,會把兔子帶來,隔天出門上班。我要送兔子回去時,會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慢慢靠近,兔子也會豎起雙耳,全神警戒。第一抓總是失敗,非得經歷一番追捕,才能把他抱進籠子。現在,我伸出手靠近,他已經會趴在地上,瞇起雙眼,乖乖給摸,甚至會主動跑來,把鼻子塞進我的手下面。
老了的兔子不再飛奔亂竄,也不再在空中扭腰。不再跳上電視櫃,不再鑽進抽屜,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被抱起來餵藥或洗屁屁的時候,踢了兩下就放棄。但他依然會跳上沙發,坐在那個他認為會被餵食的位置;也依然會縮起兩隻腳,高高站起,窺視上方的世界。老兔的力量開始變弱,他偶爾站不穩,會往後跌倒,轉了一圈再趕快爬起。坐著的時候,也會身體往一側歪,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風吹著。
每天早上,我和未婚妻會輪流跟他打招呼,我清理他的便便,換水補草。每一段時間,未婚妻會幫他剪指甲,用濕紙巾擦去屁股上他已無力自行清理的軟便便。我看著日益安詳,會在水邊站著睡著的兔子,常會想,他知道他接下來的兔生,應該都要和我們兩人共同度過了嗎?我想,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也接受了,我們會見證他的老去,死亡,最後會為他舉辦一場葬禮。我們希望他能活到我們的孩子出世,讓我們的孩子見見他,他也見見我們的孩子,一起過一段一家四口的日子。行文至此,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兔子過世後,我們可能會養一隻新的兔子,但我們會永遠記得他。至少,我們已經把他放在了戒指上,衣服上,手提袋上,現在,他也被記在了我的文裡。
早上起床,看到他腳步輕盈地跑來我們腳邊的每一天,我們都無比珍惜。
未婚妻早睡。每一天睡前,我望向她的睡顏,也會想到,這個人也是一樣:她知道並且接受了,接下來的人生,要和我共同度過。我摸摸她,再去客廳摸摸兔子,心裡是滿滿的感動和謝意。來年就是兔年,我屬兔,我們家已經有了兩隻兔子,不定還能再添一隻。
關於夢裡的Explain City,問為什麼成為了生存必須
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來到了Explain City。在這座城市裡,你需要解釋所有的事情,大家也會追根究底地問你為什麼。過去,我生活在這樣一座城市,每一個行為都要帶有目的,這個目的最好是自我的成長,否則便是浪費時間。我也喜歡問別人,為什麼?甚至有一段時間,我最喜歡的一本書,就叫做「先問為什麼」。
後來我意識到,自我的成長不只包含能力的成長,也包含心境的提升。這提升有可能就是放下,放下自我,「為什麼」也不用問得這麼勤。只是這本書我依然很喜歡,仍然推薦。
每個人都在追求成長,似乎是因為在現代社會裡,男生和女生有不同的鬧鐘。男生的鬧鐘,可能在三十歲左右響起。是不是該成家了?是不是該生了,該給家裡一個交代了?年近五十,可能又會再響一次:人生就這樣了嗎?女生的鬧鐘,響得可能更早些,年過二五,便考慮起結婚,想的是最好在鬧鐘響起前,先把他按下。說到底,是誰上緊發條的?
近來我進辦公室,需要早起,也覺得自己被鬧鐘制約了。可以的話,我希望過沒有鬧鐘,也不用準時的生活,畢竟人生裡不需要鬧鐘,也沒有準時這回事。
佛經解結解鬱,新的一歲學學佛、修修身
一個兄弟長期憂鬱,先前都靠外物麻痺自己,讓自己不想東想西,我頗是擔心。好不容易連絡上,去家裡拜訪他。他說,自己接觸到佛經,突然之間,心中的結解開了,憂鬱就好了,因此開始學佛。他說,先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為了要繼續下去,於是一直找人比較;走在路上,也常常覺得別人要對他不利。讀了佛經,他找到了存在的意義,也開始誠心懺悔,認真修行。我們聊了不少,深感萬物的道理都差不多,只是知易行難。
佛經說,貪、嗔、痴、慢、疑,是為五毒。兄弟說,他性子易慢,嘗入修羅道。我則是仍難屏除貪欲,易入餓鬼道。聽他講佛經,我聽得饒有興味,想來年輕就讀金庸,讀了好幾遍,或讓我多解佛經易理。好幾次和朋友談到金庸小說裡的人物,問到覺得自己像誰?年輕時,我覺得自己像令狐沖,再老一點,比較楊過,到得後來,答案變成一燈。當然,凡有所相,皆是虛妄,我這也是妄語。新的一歲,希望能花些時間讀讀經,學學佛,修修身。
三四郎這一年,我也對自己有三四個新的了解。
大風起兮,雲飛揚!過去的我喜歡作雲,喜歡飛揚;現在的我喜歡當風,不喜歡出風頭。我理解到,出風頭是我習慣的「取得別人認可、得到資源」的方式。我知道,那些不出風頭的、「平凡」的人,不一定是出不了風頭,但我以前鮮少關注他們。我知道,我錯過了很多這樣的朋友。周星馳的身邊,總有一兩位梁朝偉一般的人物。回想起來,我高中到美國交換學生的一年,相當程度地影響了我這方面的做法。勇於爭取機會,表現自我,帶給當時的我不少好處,也留下了一些問題。和兄弟們一起創業的這一兩年,我發現,如果有適合的人,自己更喜歡待在幕後。
第二個了解,是我發現自己不大有情緒,也習慣接收別人的情緒,把他當成自己的情緒,或因此產生情緒。這對我帶來不小的困擾,因為情緒留存的時間很長。可能把情緒給我的人已經放下了,我還在心上。我會拉遠距離,讓自己知道「原來你會因為這件事這樣啊」,也觀察、感受身體的反應,讓他過去。這是「當下的力量」中提到的,曾經令我豁然開朗;只是生疏已久,需要每次提醒自己,時時練習。
第三個了解,我對不喜歡的事,是真的提不起勁。有一部劇,先前我追了三季,迎來了短暫的停播。不久前,第四季出了,我看了兩集,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因為評價挺好,還是勉強自己看了下去。看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感到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停了下來,還一怒之下把他移出了片單。工作上,我也是一樣,對於讓我頭痛的事,即便重要,我也坦白自己做不來。真得感謝有和我在能力、個性上互補,又或是單純充滿包容的同事和下屬。在我看來,不喜歡來硬來,不止表現會糟,還是會生病的。我不喜歡生病,所以,這個自己的特質,我還是滿喜歡的。
這第四個了解,是關於獨處。年輕的我非常喜歡獨處,喜歡勸世獨處,寫過不少類似「論孤獨之必要」的文章。三四郎這一年來,白天進辦公室,晚上回到家裡,和未婚妻相處,週末或和朋友家人,吃飯喝酒打牌,除了深夜,基本沒了自己一個人的時間。我發現,原來我可以有這麼少的自己。
依我看,需要獨處的人,就是自我強的人,需要和自己相處,讓自我和世界調和。讓外面的東西真的進去,裡面的東西好好出來。一來,比起少年,我少了很多苦悶,少了憤怒,少了「有想法要趕快寫下來!」的衝動。二來,和未婚妻自同住起,我發現自己的「自我」越來越淡了。
從我、變成我們,原來我不需要那麼多的「自己」
以往做家事,很在意「我做這個,你做那個」,現在更感覺是「我們來把家事做了」。討論開銷時,若有些不舒服感,已經不是「你要買那個幹嘛」,而是在感受「我們的錢,真的要花在這個上面嗎」。吵架時尤為明顯,以往很容易分了你我,覺得你錯我對,或是「我錯,你想要我怎麼做」。現在,更多的是「我們怎麼過這一關」。一個是以「我們要一起生活下去」為大前提,兩人為一體,共同思考;一個是「你怎麼這樣,我不喜歡,你是不是改一下」,是兩個分開的、獨立的人,各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未來。兩種關係不一樣,或許不分好壞;只我記得在一天回家的路上,我發現自己開始以「我們」來思考兩人的事,覺得相當感動。
並不是說,我不喜歡獨處了。寫這篇長文的時候,我便是獨自一人;我也只能獨自一人。未婚妻甚至離開了家,把完整空間也留給我。沒有了獨處的時間,是因為沒有了要求。但是否不再需要?我想不是的。如何找回動力,找到迫切,來找出時間,來獨處寫作,是另一個我的功課。
說回「自我」。許多宗教,許多靈性體驗,都在追求「自我的消融」這件事。許多人訝於我會結婚,我想,都是認為我的自我太過強烈。我想告訴他們,三十五的我的自我,已經淡薄如紙啦。
我想,這世上的爸爸媽媽,多是有了孩子,自我才開始變得圓融。除了因為多了一個要全心付出的對象,關注自己的時間變少了,我想也是因為孩子都有一段不講理的時期。要讓自己不要據理力爭,甚至情緒不好,只能練習退一步,消除自我。許多男性長輩常掛在嘴邊的,「夫妻吵架,道歉就對了,老婆一定是對的」,我想也是同個道理。自己是不是對的,沒有那麼重要。
到了這個歲數,還能更了解自己一些,我覺得滿不錯的。
能帶來感動的事情原來就在日常生活中
這一年,工作佔去了我過多的時間。這是應兄弟之邀,一起創業時,早知道會發生的事情,我也想親身感受這件事。每一天,我看到每個人做了許多自己能做的,但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他們想做的。
一日下班後,到隔天上班前,我把「讓子彈飛」又看了一次。我很喜歡姜文,這部片每次看,也都能看出一些新的端倪。當天晚上,我又看了一個中國網紅的長文分析「讓子彈飛」,我發現自己就喜歡這件事:創作。我也喜歡分析,分析是為了能更好地理解別人的意圖,理解人和這個世界。分析是為了創作。我想,做一件事,是不是自己喜歡的,也就是說,能不能讓我用上創作、分析的能力,對我很重要。活著要可以創作,沒道理不行。
而為什麼要創作?前幾日,我約了練拳的師兄一起喝酒。這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說睡同一張床也不為過,然而,我對這個人的了解,大學的時候才真正開始。那時我們經常一起翹課,他會拎著一手啤酒,坐到我們系館外一排樹下的長桌,找我過去,我們就在那飲酒作樂。他會打開厚厚的一本筆記本,開始 rap 起來。我看著他,就會想:這是一個熱愛音樂的人,但他在這世上,可能會活得很痛苦,因為他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畢業許久,我們仍然常聊天。兄弟出國唸了書,換過了許多份工作,都是一言不合就離開。我們兩家是世交,看在我媽或他媽眼中,應該有不少擔心,只是我倆都知道,這就是個人不斷和社會衝突的過程。失敗了,就離開,找到自己喜歡什麼的人,是不會甘願磨掉自己的。因為有些人,要找到喜歡什麼,就得花上一輩子。
那日,我們都喝了不少。我又問他:到底想做什麼樣的工作?他說,能帶來感動的工作。「兄弟」,我說,我也一樣。我從讀書中,音樂中,打電動中,自然美景中,和朋友談話中,能得到感動。這大概是我的天性,改不了的。理想中,我就該做和這些有關的工作。我這兄弟,對音樂,對工業製品,對遊戲很有興趣,他也就該做相關的工作。自己能做什麼,對我來說不那麼重要。做自己想做的,對我很重要。
除了工作外,每天早上,看到未婚妻的笑容,聽她唱歌,感受到她的健康和活力,讓我感動。喝到她泡的咖啡,讓我感動。看到躲桌子下的兔子,一骨溜地朝我衝過來,想要製造假車禍,讓我感動。很多事都讓我感動,看到人們都很認真的活著,尤讓我感動。
.一次,一起創業的兄弟開車,載我和他女兒從彰化回台北,一路上,和他八歲的女兒相處。先是不間斷說了幾小時的話,接著女兒逼著我唱歌。我唱完了,兄弟對他女兒說,換你唱了。女兒扭捏了一陣,就唱了起來,唱得很好。我突然也感動起來。我想到如果我有一個女兒,大概就是此番光景。兄弟似乎也心有靈犀,感到了我的感動,因為我開始喝起酒來。天下的父母們,我想大多也經歷過這種感動,就像貓向著你把肚子露出來(不是陷阱),兔子在你面前踞成一團,朋友突然跟你說心裡話(沒要借錢),像是心和心連在一起了,這種感動。
一個社會能讓多少人安心做無用之事,學無用之學,這社會就有多進步
有一個說法,是一個社會能讓多少人安心做無用之事,學無用之學,這社會就有多進步。我想,說進不進步有些批判了,但我更願意住在這樣一個社會:人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能溫飽。一個兄弟說,他想只做喜歡的事情,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我想,這就是因為我們的社會還不是這樣的一個社會,大家會以鄙視,或是欽羨的眼光,看那些堅持做自己喜歡的事的人。
幸而,我認識一些這樣的人。對尚未跨出這一步的我來說,他們給我勇氣,對更多的人來說,他們提供了一個先例。我知道辭了工作,好好在家寫小說的人;在生日當天砸錢辦演唱會,為了推廣自己喜愛的音樂的人;毅然投入辦紙本雜誌,讓文化流傳下來的朋友和長輩;族繁不及備載。我相信,如果堅持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加上一點點的才華,這個社會就會接受你,因為世界上缺乏這樣的人。
有些人聽我說過一個故事。教書初期,一天下課的空檔,我和一個同學來到大樓的陽台聊天。同學問我,「老師,你的課太少了,我看你也賺不了幾個錢?」我說,是啊,我不是為了存錢才教書的,不如說是沒錢了才來教。他說,「老師,我是個還算有名的律師,一個月能賺幾十萬,老師應該比我年輕,我想勸老師,還是存點錢。不然老師,如果你突然需要用錢,拿不出來怎麼辦?」我便問他,如果我身體出了狀況,突然需要三十萬,你借我嗎?他很豪爽地說,「三十萬是小錢,老師,我借。慢慢還就行,真的還不了也行。」我說,謝謝你。像你這樣的朋友,我還算有幾個。你們願意為了我的急用情況,努力工作存錢,那我何必特別存錢?為了面子?我也很謝謝你們,願意借我錢,讓我活下去。這表示你們喜歡這樣的活法,不想讓這樣的人消失,我們算是義氣相挺吧。同學無語了一陣子,然後說:老師,我覺得你真的很帥。
時至今日,我已經沒那麼帥,也開始因為存款的變少而肉痛。但我依然願意相信,當時的我給了他一些勇氣。不久後,那位同學約我出來,我以為他要借我錢,結果他告訴我,自己決定換工作了。「還是在法律界,依然學有所用,但不會這麼全神貫注在賺錢上了。」我沒告訴他,他說願意借我錢,其實也給了當時的我勇氣,讓我覺得繼續任性地活著,好像也可以。那時我只有一個郵局帳戶,戶頭裡不到一萬塊,因為剛匯了一萬塊,給即將遠行南極的兄弟。回傳捐款證明時,我將明細下方的餘額撕去了,拍照給兄弟,真心覺得自己很帥。那時的我還沒想到,錢會變成自己接下來的一個大課題。
每次想起那時的自己,還有帶著一點現金,連信用卡也沒有(現在也還是沒有),就背著背包四處旅行的那段歲月,我能都給自己一些勇氣。感動也不只從生活中來。每隔一段時間,閱讀自己的文字,我也會受到感動。我相信,給人感動和勇氣,是從事創作的人最重要的使命。三十五的我和年輕的自己比起來,也更願意相信,這世界或許不是百廢待舉,而是百花齊放。
寫作便是我賴以生存的奇蹟
直到李琴峰獲得芥川賞,我才知道這個人。以「賴以生存的奇蹟」為題的演講文中,她說:「早在彼時我便發覺,自己決計成為不了那種能被世界祝福、歡迎的人類,這個事實折磨著我,使我絕望,並在我往後的人生中,種下了深植心底的根源性的惶懼感。即使如此,我依舊抱著一絲期望,我告訴自己:或許等到年歲增長、長大成人,一切就會變好,會沒事。」
我想很多人在小時候,都有一種惶懼感。而我會變得沒事,變得有自信,能和這個世界相對自在的相處,也是因為開始寫作。我的身邊有了一群人,能認可我的文字,我的想法,我的人。他們能感受到我。這就是我「賴以生存的奇蹟」。
從二十多歲開始,每一年生日前後,我都會留出一天進行長時間的寫作,這一篇文章,花了近十二個小時。這儀式性的、苦行般的寫作,獻給那個曾經惶惑、懷疑自我的自己。這篇文章,就送給大家,因為你們也是我賴以生存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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