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屋拉麵位於台中車站附近的小巷弄中,主打蔬食濃郁拉麵,且不開放訂位,只能現場排隊,但儘管如此,每每到了中午與傍晚時間總可以看到人潮與馬上完售的消息。到底福屋拉麵有什麼樣的魅力?一路經營以來是否有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呢?
「我要當廚師」:在生活中萌芽的興趣
「『廚師』這個職業,是我從高中就立定志向要前往的方向。」
阿福說,自小因為爸爸行動不便,所以他和姊姊必須自己照顧自己,煮菜就是其中一項生活技能,加上小時候很喜歡看美食的漫畫跟卡通,會照著漫畫和卡通裡的步驟做,當真的做出來時也會得到相當難得的成就感。這份成就感會變得珍貴,是因為阿福在校成績不好,能從煮菜中找到興趣,讓他笑著說,或許他對於料理是有天份的。
「我還記得我第一道被家人誇獎的菜是炸豆腐。」在某次去到阿姨家吃到炸豆腐後,他因為感到口味的神奇,因此在阿姨口述菜單後便回家料理,當還是國一的阿福成功地複製出阿姨手藝的味道,並獲得媽媽的稱讚後,這道炸豆腐便成為阿福記憶中第一道「正式」的料理。
「這是將近二十五年前的記憶,但被誇獎的成就感仍銘記在心,也造就了之後走上初時這條路。」在料理中找到自信的阿福,國三時想走餐飲科、想當廚師,但在那個年代覺得只有唸高中才有出息,覺得高職是「混」的,因此家庭並不支持他走上這條路,最後,被爸爸硬逼著進入高中,在大學念管理系。但阿福並沒有放棄他想成為廚師的夢。在大學時期,阿福透過不同類型的餐飲工讀來了解自己,從而在這段打工的經歷中更加確定未來的方向。
「在大四的時候剛好碰到金融海嘯,畢業後如果走上海運這條專業道路,我怕畢業即失業。」因為金融海嘯,阿福知道自己讀的科系在當時沒辦法有理想中的工作,因此在畢業後去了阿姨在台北開的涼麵老店學習,工作一陣子後,阿福漸漸發現自己想走西餐的路線,並開了一間法式私廚餐廳。
而身為福屋素食甜點師的Elsa,原本是駐唱歌手,小時候雖然有著甜點夢,但始終都是當成興趣。但在和阿福結婚後,他們倆開始到處吃吃喝喝,雖然體會了美食帶來的快樂,但也意識到素食餐廳還沒有那麼普及,讓素食者在吃的選擇上受限。
因此,阿福為了讓Elsa嚐到「美食」,開始研發許多類似葷食的美味料理;另一方面,Elsa也開始研究甜點並報名甜點課,從只是做興趣的磅蛋糕、戚楓蛋糕開始往法式甜點發展,而後也成立自己的小品牌賣法式烤布蕾。
「那時,法式烤布蕾的銷路是從網路接單,在阿姨的涼麵店當取貨點」成為「隱藏版美食──涼麵店裡面的法式美食」
這樣的對於蔬食料理的相輔相成,也成為兩人一起做阿福私廚的基底。在阿福私廚中,他們愈做愈專業,也受邀去和米其林合作,幫人家開發菜單,接到各式各樣的合作案,直到回到台中。
因為疫情,從法式私廚到蔬食拉麵的改變
原本在北部生活並開立私廚餐廳的阿福一家,因為小孩的關係,在疫情時期將法式私廚的餐廳搬到台中,也在台中和西班牙餐廳合作,擔任創始團隊的一員,加深品牌經營的學習。但換個地方重新開立一間法式私廚餐廳,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
「我們租了一間五坪的工作室,在簽約後的三天,政府就宣布進入三級警戒。」疫情突然打破他們為私廚做的一切準備,因為室內不能群聚,案子都取消了,之後的工作也都沒辦法接,因此整個開業計畫需要180度大轉彎。在評估硬體設備與重新擬定品牌方向後,阿福與Elsa決定朝蔬食拉麵的方向出發,而從法式私廚到日式拉麵的擬定品牌、研發菜單,他們只花了兩個禮拜。
選擇拉麵主要有兩個原因,其一,是現實考量。
儘管一直學習著法餐料理,但卻沒有轉成法式餐廳,是因為硬體設備與資金人力讓阿福與Elsa無法去經營。再者,當時的想法是,如果單純開法式餐廳,Elsa無法來廚房幫忙,因為會有處理肉品的問題,若要兩人一同經營的話,店的定位只能朝蔬食的方向才能一起做,不過法餐要做成素食的門檻是相當高的。因此,限於當時小小的空間,加上以素食為出發點的現實情況考量下,阿福決定以拉麵為主。雖然從法式餐廳到拉麵店有著十分大的轉變,但因為有著過去開店的經驗,以及平時對拉麵的熱愛,阿福才得以快速上手,而小店的狀態與硬體狀況也非常適合拉麵。
第二點,其實是受到過去阿福與Elsa到日本旅行的經驗影響。阿福提到,因為日本是個蔬食料理選擇較少的地方,為了Elsa,他在日本旅遊期間東拼西湊地採買,用在地的日本食材為Elsa煮出類似於葷食的蔬食拉麵,除了讓Elsa可以享用到日本食材,也讓一直無法理解拉麵的Elsa品嘗到拉麵的美味。
這兩點加起來,便促成阿福將法式餐廳轉做蔬食拉麵的理由。但不光只是做蔬食拉麵而已,阿福在食材上也是加了許多創意去烹調,比如以食材車麩做成角煮,讓蔬食拉麵中也存有類似肥肉的口感。
而這樣的創新也不斷地吸引到各式各樣的客群,不管是身為素食者而帶著一顆期待的心;抑或是帶著好奇的葷食者,與那些拉麵愛好者。
日式中的法式精神
「當我以為要學日式料理,卻來到了法式廚房」
「有許多夥伴一開始加入時以為在廚房學的是日式,但沒想到卻是以西餐的邏輯方式運作在廚房中。」因為一直做法餐的關係,阿福對於廚房也有些堅持的法式職人精神。例如拉麵的湯底是做蔬菜濃湯,是用西式濃湯的做法(用蔬菜及根莖類打成泥做成濃湯)去做日本拉麵的湯底,每天的一品料理也是像是以前做法餐的無菜單料理。
零廚餘廚房
「從產地到餐桌」是近幾年在業界推廣的,重視著重用當地、當令的食,以減少進口的碳足跡的產生。阿福因為認同這樣的理念,加上他在法餐的訓練,因此也希望整個廚房可以做到零廚餘,每一分食物的一切都有獨特的風味,並且要把所有食材做大最大可能的利用。
「這才對得起你的食材,這份生命。不浪費任何一分,我們希望從頭用到腳,對得起每一份食材。」
這樣的惜食精神,不僅是對環境友善的環保行動,就商業面來講,也可以使得成本下降產生雙贏的局面。而阿福在廚房的堅持是一路養成的,因為在當廚師時一切都是自學而來的,也沒有真正的老師,這樣的精神對他來說都是在許多廚房經驗中積極的去請教、觀察廚房,這些觀念都是自我消化後得來的,而在福屋的廚房夥伴也對零廚餘廚房的料理愈來愈得心應手。
定位:對蔬食拉麵的認同
「福屋的經營遇到困難相對的少,也因為在一路上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讓我想繼續往蔬食的方向前進。」從開店到現在,阿福說並沒有碰到太多瓶頸,在經營上也沒有任何廣告與宣傳,所有的宣傳都是靠客人的口耳相傳。
「蔬食拉麵在台灣並沒有非常盛行,說白點客人也會擔心生意不好、店會倒掉,所以自發宣傳的客人很多,而對蔬食圈的KOL來說我們也可以成為他們的新興題材。」不管是在台灣蔬食店有話題的相對少,還是現在新的年輕人對於蔬食有興趣,都會主動找上福屋,因此在自我經營上福屋相對省了很多力氣。
雖然在經營福屋沒有太多的困難,但在這半年中,卻有新的事情悄悄的開始運作。
「福屋的定位尷尬,我們既是蔬食店,卻也以拉麵店自居,是兩邊的交集,而這兩個地方的客群都吃得到,但我們卻花了很多時間才被拉麵圈認可是拉麵店⋯⋯。」
在台灣的拉麵圈中,有許多人對於蔬食/素食拉麵是嗤之以鼻的,因為在傳統拉麵中,一定要有叉燒、豚骨湯頭等,且市面上的拉麵店很多,因此福屋一直被忽略;而雖然大部分的蔬食者可以接受福屋為濃郁係拉麵店,但仍有許多傳統素食者認為這樣的素食「不夠純淨」,在十分不同客群中,福屋也漸漸的自我定位,找到屬於自己的客群──新式素食者、年輕人。
在慢慢的經營到耕耘、跟葷食店的合作,才在近幾個月開始讓葷食者慢慢認同福屋拉麵,來店的拉麵愛好者也愈來愈多。而在2023年的台灣拉麵祭中,福屋是台中代表,雖然這遭到許多人的質疑,但也因此對於福屋產生好奇而來店光臨,產生新的客群。
「這樣經營下來,每天的客人有將近一半不是素食者,也有很多都是葷食者帶素食朋友來。」
阿福開玩笑的說,開福屋也是為了讓葷素情侶、家人開的。也是因為自己和Elsa約會的經驗──找不到「好吃的素食店」。但阿福猜想,或許葷食者重視的並非是否真的要吃到肉,而是想吃到「好吃的食物」,所以福屋也不斷開發出新品,讓大家可以一起分享吃拉麵的喜悅。
「這是福屋最有成就感的地方,而這也是一般葷食拉麵店難達成的成就」
創新:在經營中的左轉右轉
從22歲大學畢業後,一直都處在創業狀態,不管是在阿姨的涼麵店裡學習,而後也和父母一同獨立經營、擔任法式私廚、到創立福屋,都是在不斷地開店狀態,而在其中有成功也有失敗的案例,但開店好像反而變成阿福的專業,再一次次的經驗後,可以愈來愈清楚地去看見、分析,並可以用快速的時間將店的品牌規劃、商品定位、裝潢到行銷。
在創立福屋後阿福的心態也慢慢改變,雖然阿福仍是葷食者,但因為開蔬食拉麵的關係,越來越少吃肉,店裡的員工也多是素食者。在這樣的環境下,阿福與員工們互相激發創意所煮出多樣性的料理,讓葷食者阿福也挖掘了更多蔬食料理的美味。
而福屋的創立也開始對於附近的店家有所改變。就阿福所觀察,不僅是蔬食拉麵店,也有許多葷食店家也開始敢做重口味的蔬食,在也市面上也多了很多蔬食的拉麵平台,開始會有蔬食或素食拉麵進入這個市場。
「我們做了這件事情之後,其他同業有愈來愈大膽地前進因為大家知道,就算吃素還是可以追求美味。」
當舞台開始有光
「福屋的定位不侷限於拉麵,而是日式蔬食的餐飲集團,底下衍伸出許多不同的日式蔬食。」這是阿福希望福屋未來可以朝向的方向,創立不同型態的蔬食拉麵計畫;他們想達到的,是創立那些對素食者來說過去沒辦法走進去的那些店,並朝著市面上比較沒有人嘗試的方向前進。
除了對於品牌的追求,阿福也想讓員工在未來可以自立自強,因此阿福也把自己定位在幫員工把舞台蓋好的角色上,希望能成為為員工建立舞台、讓這些廚師可以上台表演的人。在那之後,福屋就繼續去發展,定位在推廣者的角度。
要推廣什麼?阿福認為,福屋並非將自己定位在蔬食/素食麵館,而是將層次拉到為何是素食的選擇。不管是在顧客的角度還是經營者的視角,看見內心,以及可以做到的事情,站在「善良」的出發點要求自己,不要極端的指責他人。
「我與你分享這件事情,推廣素食的方法是要讓別人覺得你吃素很棒。」
福屋,是因為愛的創立,也是為世界與地球盡這麼一分分的力,並且用「更尊重的角度」去看待各種素別,這是一份關於分享的快樂。
福屋,是阿福從自己開始和世界連結的關係,或許也是在追求一種平衡、自我滿足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