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人生》和《阿拉斯加之死》都是以廣闊壯麗的大自然作為背景的流浪電影,我們感嘆人生漂泊不定和命運多舛的同時,卻也不得不屈服於大自然的遼闊和力量,在大自然的映襯下,人類就像被撒下的一粒粒種子,如何生長、從何而來、歸向何處,跌宕起伏一輩子,也不過只是化為塵土。
開著車,她開始自己的遊牧人生
無論是經歷失業、丈夫過世後的《游牧人生》女主角芬恩,還是劇中其他的房車游牧者,大家因為各種緣由,主動或被迫的將房車作為家、打著零工,開啟浪跡天涯的旅程。或許這打破了主流觀點對於「家」的想像與定義,讓無論劇中的角色或戲外的觀眾都難免會為這些游牧者感到同情或憐憫,甚至希望給予他們幫助,但這些游牧者與我們本質上並無不同,我們本就是在人世間不斷漂泊的一葉扁舟。
路上的人們,都到了哪裡?
芬恩途中遇見的75歲的游牧者史旺奇,她善良的幫助了車子爆胎的芬恩,並告訴她自己因罹患癌症而時日無多,在人生剩下的日子裡,他不願選擇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寧願前往阿拉斯加目睹令自己永生難忘的自然奇觀,度過自己的餘生。
我們半途會遇見許多人,無論我們選擇駐足停留或道別、繼續前行,這都只會是我們人生的其中一站,我們永遠是在路上的游牧者。
《游牧人生》裡的游牧者不只是開著房車四處漂泊的人,更是指所有在人生道路上游牧的旅人。不管是對回憶眷戀不旺的芬恩、嚮往自由曠野的史旺奇,還是回歸溫暖家庭的大衛和將一生奉獻給游牧的鮑伯,每個人都在人生途中不停游牧,不停地找尋心靈的歸屬和寄託。
只要被人記得,流浪者哪裡都可以是家
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游牧,每個人都是不斷前行的游牧者,我們會遇到許多同在前行的同伴,經歷一次次的告別和重逢,收穫一段段珍貴的回憶。無可避免的,也會有許多遺憾和失去發生,有人因阻礙和羈絆躊躇不前,也有人終其一生沉浸在失去的悲傷裡不願前行,但離我們而去的人事物終究會化成回憶停留在時光裡,留下的人卻不得不離去。
就像芬恩的父親所說「What’s remembered lives」,只要依舊有人記得曾經存在過的人事物,這些回憶便會永垂不朽,陪伴仍在路上前行的我們。
「家」是給予我們安全感、歸屬感的地方,是能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替我們遮風避雨的所在,無論它是以何種形式存在,只要我們能在這裡感受到全然的舒適和安心,都能成為我們的家。
即使對許多游牧者來說,踏上一人一車四處漂泊的原因是出於大環境所迫,但也有許多人最終因此找到歸屬感和安全感。例如女主角芬恩在劇中說出的「我不是沒有家,我只是沒有房子。(I’m not homeless, I’m just houseless.)」房屋只是乘載著這份安全感的媒介,這個媒介可以是房車,當然也可以是其他形體,房車之於人的意義,就像房屋之於一般人的意義。
由此可見,游牧者們不需要人們因此可憐或同情他們,因為他們的心是富足的、有歸屬感的,房車甚至可以將他們帶至海角天涯,讓他們去到更遙遠的地方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妙之處。
追求自由與死亡的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彷彿是渴望心靈自由的追尋者們的必訪之地,《阿拉斯加之死》中的克里斯雖與《游牧之地》中的史旺奇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經歷和動機,但他們對自由的追求和嚮往極為相似。1992 年,戶外文學作家 Jon Krakauer 在阿拉斯加的一輛報廢巴士裡發現 Chris 的遺體,後來 Jon Krakauer 受雜誌之邀而展開調查,開始撰寫客觀報導,並在 1996 年出版成紀錄文學《Into the Wild》。導演 Sean Penn 看到這個故事想將其拍成電影,但痛失親人的 McCandless 家族不願意將這個故事被拍成電影,於是導演等了將近 10 年,終於進行拍攝。
故事描述一名以優異成績於大學畢業的克里斯多夫・麥肯迪尼斯(Christopher McCandless),拋棄大好的未來,毀了自己的所有證件,斷絕與親人、朋友的所有聯絡,將所有的積蓄捐出,踏上追尋自我存在價值的旅行。年輕的克里斯帶著對社會滿滿的怨懟,對父母的不諒解,以及對自我的迫切追尋,毅然決然踏上前往阿拉斯加荒野的旅程。從他與途中認識的摯友Wayne、退休老兵Franz的對話中,可以看見克里斯毫不掩飾的反社會觀點,和他前往找尋靈魂核心的堅定決心。
Franz的那句「當你選擇原諒,心中便有愛,當心中有愛,上帝的光芒便照耀著你」,就像他讀懂了克里斯對家庭的埋怨和對社會的不滿後,對他的一句忠告與提醒。但或許與人類追尋自由的天性相同,固執也是人類的一種劣根性,真理總是需要透過實踐和親自尋找,才能使人徹底醒悟、明白的。
克里斯最終在阿拉斯加荒野的一輛廢棄巴士裡,度過了生命最後的幾個月,遠離雲煙和塵囂,寄情山水、曠野與自然,透過書本和大自然,完成對自我的探索。最終他在日記裡寫下一句話“Happiness only real when shared”(快樂只在與人同享時才真實),生命走到盡頭,看著窗外的壯麗景色,他也想讓父母與他一起共賞。他順利的完成這趟旅程的終極目標,即使最後意外葬身荒野,我想,他也是滿足且無憾的。
“I had have a happy life and thank lord.
Goodbye and may god bless all.”
克里斯在木板上刻下人生中最後一段文字,便在他生活數月的公車上靜靜的等待死亡。他從一個憤世嫉俗的反社會青年,到生命的最後,他能坦然接受所有的規勸、放下成見和怨恨,不僅與家人、社會進行和解,也與自己的所有情緒、缺點坦承以待。
每個人心中,或許都有一片阿拉斯加的荒野,是無論任何人、任何事物都無法填補、替代的風景,是我們一生的堅持和追求,也是我們最享受、最理想的生活方式。就像《游牧人生》的女主角芬恩,她在孤身一人的旅程中適應孤獨、享受孤獨,即使曾有過幾次短暫的駐足、停留,也曾羨慕別人有家人、房屋及安穩生活,面對妹妹和朋友的慰留,她也曾心動過,但她逐漸發現,那終究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只有在她的房車上,她可以安穩的睡覺,更可以無拘無束地做自己。
但無論何種選擇,都有不同的成本和代價需要承擔。現代人為了一間安身的房屋,時常需要背負巨額貸款,若是想要跳脫於社會框架和主流框架外,追求心靈的解脫和舒適,而去選擇不同形式的「家」,卻必須承擔眾人的異樣眼光和驅逐,例如劇中的游牧者們,需要透過工作或付費取得一個車位,否則就會受人驅趕。
「家」的形式不只有一種選擇,人生中許多事情也是如此,不只有一種結果或一種答案。大衛在游牧旅程中重新投向家庭的懷抱,鮑伯找到畢生志業和使命,芬恩也帶著被回憶充實著的內心踏上游牧之旅,在荒野找到生命出口的克里斯也獲得超越肉身的心靈富足。
只要心之所向,人生沒有絕對的標準,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才能夠評斷。
實習編輯: queenie
核稿編輯:Xenia / L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