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給他一塊石頭,他會想辦法磨好拋光還鑲在戒指上拿給你。這是我對於這位馬來西亞青年的初步印象。
阮振威,1999年的青年,來自馬來西亞的巴生市,是個港口都市,振威目前就讀於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大四的他即將面臨畢業以及自我探索的旅程。
看著他汲汲營營忙碌,對於阮振威來說,將自己所學所才盡數掏出,這樣才是人生之道。他長途跋涉來到台灣,離開熟悉的家人和朋友,隻身學會怎麼通勤、怎麼與人溝通,學會與陌生的國家磨合,進入一個不同國情的群體之中,更為重要的是——尋得自己想做的事。
要很用力很用力活
「我本來想要去台大的。」這是問他怎麼選擇清華大學的時候,他拋給我的第一句話,是不是故鄉的肉骨茶和美祿把他的胃袋撐大了,才這樣一口想要吃下目光所及的一切能量?他說話溫溫的,可一點看不出獅子那種目光如電的感覺。
「台灣的新竹和故鄉的巴生市有什麼區別?」
他答:「都不是以觀光聞名。」我倆聞言失笑,新竹市長此時可能正想搧自己兩巴掌,但這來自一個大四外籍學生的眼光總不會錯,「至少兩個地方都有麥當勞吧?」,他說當然,並且他知道徐乃麟以及曾國城,因為小時候在大馬,電視會播「天才衝衝衝」。這無疑是一記重槌敲在我頭上,卻也覺得,華人文化真是無遠弗屆,原來我與一個清大的馬來西亞外籍生,之間的連結是「動詞tempo ready go」!
語言是溝通的初階,
書架才是心靈的具象產品
一個人的整潔程度可以從進門到寢具進行觀察,凌亂沒有整理的櫃子代表這個人時常忙於組織,更有甚者,他忘了或不在意;若說是觀察一個人的思考模式,去看書架總不會錯的。
東野圭吾的犯罪推理小說以及乙一的恐怖小說是他的心頭好,可以說是集高潮迭起於一身的內容,「原來是享受腎上腺素飆升的部分。」我心想。
這個178公分的大男孩更是想要鑽研自己的日文能力,他說想去考日檢。
我拿出五隻手指頭:「馬來文、爪哇文、中文、英文、閩南語,這樣就五樣了,還要再加上日文,你們大馬人還要不要台灣人活?」「不會的。」振威說道。「雇主一定會優先雇用台灣人,我們大馬人不會優先,就跟在大馬時一樣,華人不會優先於馬來人。」—這是命定的內容,可以看出他的使命感,始終對處境有話要說。
提起張亦絢的「感情百物」以及「我討厭過的大人們」,他有話要說,可不願直接丟出來讓人承接。
記憶是你丟我撿…嗎?
「裡面有一幕,我永遠記得。小孩受了傷,一個人摀著痛處,跑了大半的路——那個小孩並沒被忽略或棄養,所以只要跑到大人面前,傷口就會被處理。可是在他『遇見社會與照顧系統』之前,他必須獨自跑過一段時間一段路——人無法離群索居以及社會象徵與實際是什麼,我覺得就存在於那個『知道跑向何處』的畫面之中。」在張亦絢書中的孩子奔跑之餘,我眼中的馬來西亞男孩和小孩重疊在一起,不停地跑,像是有個方向。
打開物件記憶的夾層,作家張亦絢搜集一百個有關情感記憶的物品,我看向今年二十四歲振威的臉,他應該才收集到一點點而已,而且那些物品並非自己挑選,而是家裡人在成長過程中慢慢塞到他手裡的,沉沉重重名為愛的包袱。
剩下的時間他也會不斷揀選吧,或許把原有的丟掉,或者像原石一樣打磨,也許路上會隨意拾起喜歡的東西,裡面收錄歡喜、悲傷、快感、狂樂或著迷。微認真的阮振威總是會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配件,高高置於書架之上,與喜歡的文字共伍。
作者 小人物編輯 Lori Hsie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