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與真實之間,有著如同月亮與地球般的距離。」
電影版《流浪之月》甫在台灣院線曝光,趁勢回顧這本在 2020 年奪下日本本屋大賞第一名的作品《流浪的月》。
本書出自 BL(和製英語 Boy’s Love)創作名家凪良汐之筆,以簡單緊密的故事線,扣住「真實」的虛幻命題,帶出社會邊緣人佐伯文與家內更紗飽受歧視的親密關係。
究竟,人與人之間吸引彼此的媒介是什麼?友情、愛情、親情,我們有資格為框架之外的情感下註解嗎?所有的善意與關懷,能否為孤獨找到歸宿?
那是一段百無禁忌的日子,好想就這樣待在夢裡。
在父母疼愛下成長的更紗,一家三口的日子幸福卻短暫。年幼的她只能投靠佈滿各種「正常」規章的阿姨家,令人喘不過氣,霎時間,公園裡神秘的大學生就像一線曙光,引領更紗重新往幸福靠近。但 9 歲女童和 19 歲男大學生同居的事件一曝光,一夕之間他們變成了世人眼中的受害者與加害者、戀童癖誘拐案的當事人,藉此加以隔離。
15 年後,他們意外相遇,只是這個世界無處宣洩的關懷,快要令人窒息⋯⋯。
誘拐、戀童、罪犯與事主的親密關係,看到這幾個關鍵字我也不自覺連結到斯德哥爾摩症候群(Stockholm Syndrome),正中了《流浪的月》意欲探詢的主題之一—標籤化的社會,而事實上,關於佐伯文和家內更紗,這些都只是外人擅加的假設,何以就成了鐵錚錚的事實?
月的意象
《流浪的月》以地月距離象徵事實與真實的差距,以此延伸,若以地球代表觀者,興許也表示,我們和真實的距離永遠不會小於近地點;月亮永遠以同一面朝向地球的特性,亦反映出我們看不見黑暗中的真實,那個存在於文與更紗心中,沒有越線、不是愛情親情的真相。
他們也像月亮本身,努力繞著地球轉,疾走在社會的周圍,卻無法再更靠近。
「人就連只是想要和別人在一起,都有著無形的規範。我們從相識開始,就被排除在這樣的規範之外,總是無處容身的感覺,讓人疲憊困頓。」
《流浪的月》除了用大量篇幅描述事實與真實的辯證及影響外,更多以女主角更紗的主觀視角敘事,讓讀者能輕易認知事件的真實面貌,並快速同理角色的選擇。
流暢的筆觸、細膩的內心活動,讓人迫不及待想了解後續發展,整體讀來充斥著高昂的緊張感,也把擅長描繪人際互動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作為讀者,更紗的困惑、羞恥、噁心都能一一體會,文最深層的孤寂與自卑更是透明,表達十分直率,可見其功力。
無人知曉的真相
比起更紗的困擾——家庭劇變、遇到恐怖情人,我想佐伯文被「完美」綑綁的狀態更能讓人產生共鳴。我們各自都背負著缺陷,從而釀成自卑感,然而因為母親對「完美」的追求,導致文只能默默吞下苦痛。
第二性徵不明顯引起的創傷無從排解,也進一步改變了文的人際關係,他變得無法跟發育正常的成年人相處,同時又渴望他人的陪伴,於是把自己「變成」戀童癖,寧可用罪犯的身份包裝罕病,令人唏噓。幸虧有更紗,被家庭和社會遺棄的人們得以互相取暖,但最後,文的缺陷也無從傾吐,他自己塑造的「假事實」,說著說著也變成他認為的「真實」了。
《流浪的月》不愧為本屋大賞認可的佳作,縱使題材不算討喜,依舊能用縝密的敘事與切角挖出微小的共鳴點,熨貼人心,令人欲罷不能。未來面對社會案件,比起罔顧當事人心境的關心,我們更應思考這些善意是否只是滿足自己正義感的舉動,是否只是濫用同情心對黑影開槍,以免妄自判斷事實造成下一樁人倫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