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頻繁地經歷著每個人的潛意識,有許多的感受浮在心上,卻一時之間很難以幾個字簡單表達。
想起今年春天,第一次接觸催眠。催眠結束後,我在床上睜開眼睛,第一個感受與念頭是—我也要成為那個引導人的潛意識催眠師。當下的我自己也很驚訝這是我第一個浮現的想法,居然不是去回想剛才催眠發生了什麼事。
從小就很想當心理師,而背後的原因不過就是想更深入的去看見人心。那龐大的冰山底下,究竟潛藏著什麼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心又是怎麼樣的存在在這個世界的?
而既然這是我從小對世界好奇的動機,既然我就是想當一個能在人性與人心裡探索遊走的人,催眠師的職業對我而言是最佳的選擇,而我也從中學會了很多。
能夠理解每一個不一樣的人,是我最大的幸福感來源。
創傷讓我們無法成為真正的大人
經歷了多個個案以後,我也了解到情緒大多都來自於童年的經驗。而那些對自己造成影響的人,最大比例就是父母,接著是老師(在我所做的個案當中,老師的比例居然快跟父母差不多),再來是朋友(第三名的數量就與前者稍有差距)。我很意外,原來老師會對一個人造成如此深遠的影響。
在潛意識的領域中,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理論:有創傷的人,會不自覺帶給其他人創傷。
曾經一位朋友跟我說過:「如果還沒有準備好要愛一個孩子千萬不要生小孩。」我現在覺得同樣的話其實可以用在任何養育或教育的角色之上。當你擔起了養育或是教育的角色,應該要小心地去和被養育與被教育的人相處。因為你的言行舉止真的會帶給未來的社會一些很不一樣的影響,這樣的影響若是正面的最好,但也有可能是負面的。
卸下武裝,我們都是長不大的孩子
很多人問我「當催眠師情緒會不會受影響?」我想我的答案是真的不太會。因為我只是做為引導的角色,個案仍然是在自己的潛意識裡遊走,也因此我們是存在距離的。我想我把這樣的界線做得滿好的,不過當我在聽不同個案的故事時,有時還是會受感動。有一次,我居然隨著個案一起崩潰大哭。
他是一位大男孩,一位平常只會講幹話,表面上看起來不會有什麼情緒的男孩。我在前置面談時娓娓聆聽他的述說,接著我們進入潛意識,而我看到一個表面如此強壯、堅韌的大男孩,也會因為曾經受到的創傷而卸下武裝,放聲大哭。我不得不和他一起流下眼淚。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腦海中像跑馬燈一樣出現,我從作為一個催眠師以來經歷的所有個案。每一滴淚水都是或大或小的傷,但為什麼身而為人要承受這些傷害?尤其這些傷害大多來自小時候,來自大人給予我們的。為什麼這些大人就不能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再來養育我們和教育我們?如果無法承擔,那為什麼還要把我們生下來?
憤怒、心疼和悲痛的淚水流無止盡,直到個案的情緒慢慢平息,我也才開始慢慢冷靜。
一起走出創傷,成為完整的自己
創傷之間的牽動與影響,著實讓人心疼,但責備大人的同時我們也可以去理解,也許大人們其實也是受害者。而這讓我想起,在我剛當催眠師的時候接觸到的一個個案。
她有分離的課題,害怕被拋棄,而源頭其實來自小時候,父母常常因為工作把她丟在外婆家,而外婆自己也要忙,於是就會把她一個人丟在家。那樣的孤單與寂寞,對於還沒有自理能力的她而言,絕對是承受不起的。這樣的恐懼隨著她長大,卻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深深地烙印在心裡。
後來,我引導著個案與外婆在潛意識和解之後,個案理解了外婆,她們互相擁抱,個案也因此獲得了力量,放下了創傷。最後,我詢問這趟旅程帶給個案什麼樣的領悟呢?
就讓創傷停在這裡吧!
而更令人動容的是,這位個案此時正懷著一個寶寶。我很幸運這個胎兒的媽媽有這樣的意識,我也替這位胎兒感謝他的媽媽願意面對自己的黑暗、焦慮和恐慌。我更相信個案在睜開眼睛後,也深深的體悟到,處理好自身的議題,才能給予他未來的小孩最有安全感與盡他能力所及最好的未來。
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要把自己處理好,才有能力傳遞責任與愛給下一代。所有的幼兒都是脆弱的存在,讓我們帶著溫柔去擁抱這樣的存在,而不要讓自己的傷口,去沾染那個本該純粹的生命個體。生命本身是良善、是愛,讓我們努力將這樣的單純延續下去,我堅定地相信整個大環境也才有機會趨向一個更共好、平和的狀態。
不一定要全部,但只要前進一點,都好。
實習編輯:黃勤
核稿編輯:Xenia